她平时脾气一向很好,几乎没有特别生气的时候,陆明澈第一次见她这么强硬。兔子急了也咬人,许尽欢现在就是一个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的状态。她说完就自顾自地拿着刚买来的洗漱用品去了外面卫生间洗漱,也不管陆明澈怎么样,洗漱完就自己关灯睡觉了。大概真是累了,许尽欢刚躺在地上没几分钟,陆明澈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安静而祥和。打开手机手电筒放在桌子上,又借着光亮走到了瑜伽垫旁边,陆明澈盯着睡熟了的许尽欢,看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心,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下午的场景后怕。对不起。他在她面前轻声开口,为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又轻抚她的眉心。病房里开着空调,但天气已经入冬,躺在地上睡一晚难免会着凉,陆明澈俯身把许尽欢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了他原本躺着的病床上。他自己躺在许尽欢铺好的瑜伽垫上,在夜色中看着床上的人,久久没有移开视线。不知道是不是用的药里有助眠成分,陆明澈第二天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床睁开眼睛的时候,病床上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医生正好过来查房,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他说已经没事了,然后医生说今天再挂一次水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他点头,然后问跟着进来的护士:有见到跟我一起的那个女生吗她一大早出去了。护士说:可能是去买早饭了吧。跟护士道了谢,陆明澈拿出手机正要给许尽欢打电话,就看见她从门口进来了,手里提着早餐。你去买早饭了陆明澈问她。许尽欢嗯了一声,直接略过他把早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说:吃吧。早晨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候,许尽欢也不知道是去哪里买早餐了,一身的寒气。昨天到现在她没来得及换衣服,所以一直穿着那套小香风的裙子和那个大衣,显然抵挡不住早晨的寒冷。陆明澈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往上调了调,又把自己放在旁边的外套递给她:先穿上捂一捂,暖和了再脱掉。许尽欢没有接,自顾自地在那摆弄早餐,说:不用。她脾气上来还是挺倔的,陆明澈平时还能强势一点要求她听自己的话,但现在压根没辙,只能把空调温度拉到最高。医生说我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吃着饭的时候,陆明澈对许尽欢说。许尽欢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说:知道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陆明澈问她:怎么样才能不生气我没生气。许尽欢表情未变,平静地吃着饭:有什么好生气的。明显还是气话,陆明澈放下筷子看着她:我以后不会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吃饭的动作又顿了下,许尽欢放下筷子擦嘴,大概是吃饱了。随便你。她说。吃完饭陆明澈要挂水,大概是他的药里真的有助眠的物质,许尽欢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他就已经闭上了双眼,应该是睡着了。她走到旁边把他倾斜的病床摇下去,不小心扯到了他的输液管,又轻轻地拉起他的手把输液管给捋直。谁知道,本来该睡着的人忽然就发力,直接攥住了她拉着她的那只手。动作太突然,许尽欢猛地抬起眼,这才看到陆明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你没睡着手腕被攥得有点疼,许尽欢挣了挣没能睁开,没等他回答又说:放开我。只是闭眼休息一下。陆明澈解释道,看了眼她被自己攥着的手腕说:我松手,你能不能不生气了陆明澈极少有说软话的时候,这是被她不温不火的态度给弄得没办法了。许尽欢垂着眸没吭声,似乎是不打算松口的意思,任由他拉着手腕。陆明澈叹了口气,还是松开了她的手,许尽欢无声在旁边坐下,病房里陷入一阵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许尽欢忽然抬起头,看了眼陆明澈的药瓶,里面还有大半瓶的液体,然后才把视线转向陆明澈。哥。已经很久没用过的称呼被再次提起,陆明澈抬起头,撞进许尽欢沉默的双眼之中。在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两个人刚刚学会说话不久就分别被教会了哥哥和妹妹两个词,彼此互称。这个称呼一直延续到将近初中毕业,哥哥两个字渐渐演变成哥,后来随着两个人渐渐长大,又变成了互称姓名。这个称呼久远且陌生,但是许尽欢现在这样叫,就说明她是真的很认真的要说接下来的话。不是平时两个人口头上的玩笑话,可以一笑而过,而是需要陆明澈记在心里的。你说。陆明澈看向她。许尽欢又垂下眸子,低着头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吃花生了,我是真的很害怕。不是想象中的大道理和苦口婆心,只是一句简单的诉求,要他不要再吃花生,不要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是把她当成哥哥的许尽欢对他唯一的诉求。尽管现在的形势和自己想要的依旧相差甚远,但陆明澈还是点了点头,说:好。话说开了以后两个人的相处状态很快恢复到以前,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的样子。他们俩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放在心里彼此明白,很少有这样把话剖开了讲的时刻。但是这样的时刻一旦出现就必须认真对待,无论是谁。-下午陆明澈只剩下一瓶水要挂,挂完就可以出院了,本来以为可以安安静静等到出院,谁知道中午的时候两个宿舍的人连带着闫枫一起来医院看他,阵仗还不小。闫枫一进来就站到了许尽欢的旁边,给她带了一些小吃,大概是体恤她照顾病人辛苦。桑琪她们几个客客气气地慰问了他一番之后就又去找许尽欢聊天了,四个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后来其他人也加入进去,病房里吵哄哄的,反观陆明澈这个病人身边却只有钱莱一个。怎么样了钱莱一副关心国家大事的表情:你和许尽欢和好了没陆明澈看了眼被簇拥在一群人中间说话的许尽欢,她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总能跟人说说笑笑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受欢迎。和好了。陆明澈说。钱莱脸上一喜:好消息啊!但她现在开始叫我哥了。陆明澈看着人又补充。……钱莱嘴角又耷拉下来:这很难评。所以你费劲地过敏一番差点见阎王,最后就只是加深了你在许尽欢心中的亲人形象……陆明澈平静地将视线转向钱莱:不会总结就不要瞎总结,我不是还阻止了她和闫枫在一起这个有待争议。钱莱看向一旁热络说话的几个人,又看了眼挨坐在一起的许尽欢和闫枫:只能说有点用但不多。两个人虽然没有正式在一起,但举止显然比之前自然了不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并且闫枫正在逐渐打破边界,胳膊居然妄图搭在许尽欢的肩膀上,陆明澈看得眉头直皱,冲着那边喊了一下:许尽欢。闫枫的动作刚进行一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停了动作,尬然收回手。怎么了许尽欢回过头问。陆明澈面不改色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又指了指药水瓶,说:该拔针了,你帮忙叫一下护士。许尽欢抬头看了下,药水剩的不多,但也不至于现在就拔针,而且——你怎么不按铃明明他按一下护士站就会有人过来,早上护士过来扎针的时候特意交代的。而且钱莱也就在他旁边,不知道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叫她。陆明澈大言不惭,开口:我按了,现在也没人过来。说完又看向自己运行正常的手臂,皱眉说:好像要回血了。害怕真的回血,许尽欢没有继续多想就直接跑了出去,匆匆跑到护士站叫人过来拔针。护士过来先是给他拔了针,然后很疑惑地看着床头上的铃,按了按,护士站很快又有人过来。也没坏啊。她不解地看向床上躺着的这个年轻的帅哥。年轻的帅哥一脸坦然,说:是吗他旁边的朋友表情比她更疑惑,皱着眉叉着腰,一副要好好研究一下床头铃的样子:哎没坏那我们刚才按了好几下怎么就是不响呢,可能是没用对力度吧,谢谢啦护士小姐姐。完美收场。等护士离开之后,大家又凑在一起点外卖,他们都是下了课直接从学校过来的,都还没吃饭。陆明澈作为病号没有选择权依旧躺在床上,钱莱依旧陪着他。真能装。钱莱恶毒点评:还得我陪你演戏。陆明澈点了点头以示感谢,说:他刚才手差点碰到许尽欢肩膀。啧啧,这就醋上了。钱莱撇着嘴看他:等到时候两个人真在一起了我看你又该怎么办。那边闫枫没再有什么过分的动作,陆明澈这才收回视线,大言不惭: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