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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我爱你。(第1页)

李执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之前甚至连正常的恋爱都懒得谈。他现在有点后悔把范容介绍给吴优,早知道就不好心搭线了。范容怎么改不了自己那大嘴巴……什么都往外抖落。怕不是在吴优的眼里,自己现在就跟位热心市民一样,整天没事干,到处凑合搭戏了。热心市民不好吗……李执是不知道他之前的形象有多恶劣,比起来已经算是改头换面了。吴优在副驾兴致突起,指尖轻触上车窗。次序闪过的盏盏街灯,退后成珠串,为夜戴上璀璨项链。都市的洪流再湍急,也总有细碎的温情。范容是销售出身,为人爽朗大方,和李执是老相识。后来在上海当模特后,他帮她介绍过几次商单。朋友都知道两人熟识。外人以为平模只要美美拍照就行,实则生态野蛮生长。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像掐出水的嫩芽一样招眼。摄影师、品牌商……都是圈子,个个得罪不起。还好范容泼辣,大部分色壮怂人胆的家伙,会被她在嗔怪中化解。总有回转不了的情形,一个嘉兴的大品牌商负责人追得特别紧。季度活动硬留范容到庆功聚会,当众放话非她不可、人生缪斯。说得好听,但范容知道,上一个拒绝他的姑娘,在整个江浙商拍模卡都递不出去。话赶话到了这一步,女孩子的冷脸甚至被起哄成故作矜持。范容眼里机灵,看到她在李执那见过的眼熟面料商。您知道我有男朋友的呀,上次大家还一起喝茶。稍晚李执到场喝了几圈酒,他是被范容紧急摇过来的。对方未必真心卖李执面子,那时候他也才刚起步。只是一个圈子,以和为贵。素闻李执是那种揉不得沙子、分毫必争的人。没必要为个小模特闹得急赤白脸。后来范容跟李执道歉,这是情急之下才先斩后奏。李执倒觉得无所谓,还安慰她:反正我公司稳定前,也不打算谈恋爱。再之后,范容弄清楚李执心急早日买回老宅的心病,知晓他不是客套。更加把他当幌子了。李执也觉得有个女朋友挺好的。下次约朋友谈项目也有了推酒的借口,反正都知道范容娇纵蛮横。他这个千杯不醉竟然有了早回家的特权。两人甚至会偶尔出现在对方朋友圈。那时琢子在忙着论文和实习,只能从哥哥的状态推断一二。她也记得,去哥哥公司时,范容对自己确实分外地好。有次过节,李执邀公司的外地年轻人们去家里跟热闹热闹,母亲也在同事的打趣声里侧目。谈了两年。李琢轻微地挣扎后,就这么大义灭亲,向吴优打了小报告。李执被蒙在鼓里,自觉三言两语讲不清。介绍范容跟吴优认识时,干脆抹过这些,只说了是普通朋友。你就不怕我误会你跟前任藕断丝连你朋友圈里跟范容的‘表演’可没隐藏。两年前的朋友圈你还有功夫看李执表示诧异,全然忘了自己翻看陈宴朋友圈,把相片保存放大的样子,也挺有功夫的。……车里突然异常地寂静,1s、2s、3s,发动机在运转,暖风口在吹气,背景音一清二楚。不小心露了底牌,吴优轻轻咬了下舌尖,偷瞟李执一眼。凌晨的快速路如此空荡,他却似乎很专心地在注意路况。好像,只有她在意;凭什么,只有她在意。讥诮地反问他:那你怎么没顺势跟范容也来一段她没看上你吴优当然知道范容跟李执一清二白,她俩不是白聊的,纯粹气气李执。李执果真满头黑线,他最怕的事来了。很想让吴优知道,他并不喜欢假装。和她,他是当真的。她没看上,你看上了李执也不反驳,单手扶着方向盘泊车,眼睛看着倒车影像,一边懒洋洋地接话。他这样子,太过于漫不经心。像每次亲密时沿着背沟滑下去的琢吻,有一下、没一下的,勾撩着人,摸不准节奏。我也没。吴优置气地回,手指拽着安全带,酒劲骤然冲上来。你上次说追人,不该拿出点诚意么吴优抬了下上睫,像含羞草在触动下的反应。李执的心跟着颤了下。吴优在拿捏他,蛮横地、不平等地。彼此都一清二楚,她退后一步,却要他先表达爱意。有奖励么李执也回击她,用男人的方式。探身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隔着薄薄一层衬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起伏。侧过脸呼吸靠近交错,很快又回身坐正,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挺好笑的,他和吴优话不投机、针锋相对,这关系却让彼此甘之如饴。仿佛一场切磋,决不出胜负,就只能继续酣战、欲罢不能。人性的劣根性在两性关系中最难抑制。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都是一种瘾。幽蓝的仪表盘映衬李执微抿的唇。雨夹雪的冬夜里地面也凝结了一层白霜,空气泛着寒气。吴优却想起了一些其他,沉渣泛起,似火星飞溅。他的手掌和嘴唇有其他用处,不是这样克制的、内敛的模样。那些粘腻的、湿热的氛围里,有她喜欢的热烈。他掌心包覆着饱满的莹润,唇齿迷醉地嘬起顶端的莓果。意识破碎的时刻,汁水飞溅。城市的夜消融了,化成体内的暗河,潺潺流淌。浅蓝色的车子停在花园附近的停车位。后半夜黝黯树影下的一角里,两人都没有下车的意思。吴优侧目注视了下李执,昏暗中有一些怅惘。范容跟李执很和平,原来他们之间不是自己以为的狗血关系。那另一个长发女孩呢她的照片在李执家房间的抽屉里,她又是谁还有许知瑶,被称为差点和他成了的女人。她想开口一一问个清楚,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堤坝毁于蚁穴,爱意如洪水汹涌泛滥,再无力抵挡。吴优曾固执地判定李执是渣男,预设绝不可能爱上他。可今天发现他对范容说的那些狠话,不过是事出有因、在商言商说公事。从前她说自己决不可能爱上他,现在却在思量要不要爱上他范容说一生总有一次燃烧;李琢为了异地恋改变了自己的工作规划;连沈南风这么洒脱的人,都会在赶完设计稿后,飞十几个小时的红眼航班去挽回一段无望的跨国恋爱。她们都如女武士一样,拿起长矛奋力角斗。仿佛遵循古希腊的旧制,从来不是为爱冲锋,而是为自我而战。而吴优呢一贯像使用消声手木仓的冷面杀手一样,此刻突然觉得,是否也可以换种热血的方式努力做个百毒不侵的人,是万全之策,可终究丢了百味杂陈的万千颜色。吴优轻轻捏了下李执的袖口,他低头略有迟疑,反映过来这是一个示弱的动作。轻而易举地,点燃了彼此,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拥吻,空气仿佛都有点稀薄。吴优轻伏在李执胸口,他伸手调了调座椅,抬眼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神。树影浮动,好像一匹迷鹿误入都市森林,仿佛月亮被云影遮罩,一切意境都幽深起来。李执伸出食指,触碰了吴优的眼角,不敢相信那真的是泪。意料之外,手足无措。吴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许为又一次堕入失控的可能而恐慌。只是这个时空的夹缝里,她终究是溢出了一丝真心。黑暗里,李执听到了她的询问,是顽劣的小兽终于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这一次不是攻击,而是试探。李执,会不会有一天,你选择放弃我我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家人。李执没由来地心里一紧,毫不迟疑、迅速地回答。像去接住一尊即将坠地的瓷佛,心急亦心诚。吴优在心里轻笑了下,李执不会么可自己的家人就放弃过她。可她又模糊地相信着李执,在拜访老宅的时候,顾秀青告诉她,李执用了二十年把那套宅子买回来。那枚父亲的戒指,他也戴了二十年。吴优突然参悟自己喜欢他什么,李执身上有种沉默的、深刻的东西,不容忽视地引诱着她。她是聪明的、灵活的,却从不敢交付情绪,她永远怕被放弃,随时准备逃开……他们像磁铁的两级,完全相反、完全相吸。可我不是你的家人。依然是不抱希望的吴优式反驳,是最后的一丝抵抗。不,我是你的丈夫。李执猛地把她压入怀里,不敢去看吴优的眼睛,只衔住她的耳垂。嗫喏着却也是明确的。第一次宣之于口:悠悠,我爱你。泪水如夜雨洗去纤尘,一滴落在李执的手背上。李执不知道吴优为什么哭,可今晚他突然窥探到了她的一角破绽。就像雨夹雪的小冰粒落在羊绒大衣上,悄无声息化成水,渗入每一丝纤维里。他一直不解她为何这么牙尖嘴利、疯狂工作,可这一瞬间,不需要言语。肌肤就能传递她的恐慌,他不知道她在怕什么,被谁放弃李执一直以为,吴优的人生里,永远拥有主动权,永远在做选择。可此刻她像水草一样攀附着他,用力地埋在他的衣服里。李执能感受到她在深深地贪恋着他的气息。爱意从来不需要表达,即便卑微迷茫或是误解重重,总会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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