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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番外·捕风(第1页)

    16。番外·捕风(说好的乔师弟番外哟)    【一切都是捕风,一切都是捉影。】    往后多年,他时常的还是会想起,当年那个偶遇的长门僧对他说过的话。    那时乔家还在,江湖有四大家,四方势力便是四角紧绷的一面旗,而乔家稳住江湖中心,然后得以人人放心,他是乔家小公子,那年夏日炎炎,知了嘶鸣了一个夏季,他随三婶去看祖父,人烟稀少的小镇,破旧的老房子,正午的街道上并没什么人,骄阳似火,他遇见一个长门僧,戴着斗笠,洗的泛白的衣物,一侧被纱布缠的严严实实的眼睛。那个长门僧向他讨了一杯水,身后院子里的参天古树枝叶繁盛的一直蔓到墙外,长门僧望着他笑了笑,说,小公子心善,只可惜福薄。    他略有些诧异,不明所以。对方笑一笑已经收好了杯子,宽大的斗笠遮去了那人大半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临行之前,对方只留下不知从何处说起的一句,小公子在意的人,总是会先一步离小公子而去。长长的一声叹息,说,这便是小公子的命。    遇上长门僧那年他七岁,次年乔府满门被屠。江湖上明面的说法是魔教所为,事实上谁又知道有多少人从中浑水摸鱼。乔家是百年大家,若非被那些新兴的世家还有那些旧世家联合反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一切不过是为势力的重新分配,又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那一日乔家人的血几乎将整片土地染红,他娘为了救他被人斩断了一臂。后来他爹娘都死了,只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再后来是乔家的人全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常常梦见昔日的乔家,那些过往的亲人,一个个模糊的重影,扭曲的模样。梦里天空都是血红的颜色,一轮弦月滴滴答答的垂落着血液。浓稠的,腥重的,恍若实质。他自梦中挣扎着醒来,清辉从半开的窗棂洒落,有一瞬窗外的弯月与梦中重叠。他重又闭上眼,有些事不能去回想,一回想便是彻骨的痛。恍惚见着一簇血溅开在屏风上,他娘临死前的一句话,她说,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十一岁那年机缘巧合拜入少阳派,掌门问他叫什么,他跪着,有些微的恍惚,闭一闭眼,轻声说,我叫乔明。    乔明。    随口起的名,没有什么意义,那个"明"也许是明日的"明",也许是明白的"明",是什么都可以,又或许是什么都无所谓,大抵于他来讲,唯一不可舍弃的,也只有那个姓氏而已。    于是他成了乔明,似乎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一切都归止水,许多事情不可以去回想,而他也只是乔明。直到师兄为他挡了一剑。雪白的剑身,殷红的鲜血,那一刻生命的轨迹与过往重重叠叠,恍惚当年她娘一身是血的抱着他,残断的一臂。他的面色在瞬间变成煞白。那些被冰尘封的渐渐叫人遗忘了的往事,此刻就这样汹涌的袭来。那是冰下极深处流动着的火,这样灼热的温度,切肤的痛。    乔明一直很难说清楚,师兄于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段子宴说,宋师兄之于你,大约是心魔所在。    段子宴说这句话的时候,彼时窗外月色盈盈,乔明听过之后只笑了一声,转着杯子不说话。    一时间房内无人说话,过了良久,段子宴轻声道,乔明,宋师兄已经死了。    他闻言点点头,仍是笑着的模样,然后说,我知道。    段子宴倒酒的动作一顿。    这世上有一种人,冷静的疯子,他们清楚的知道一切,甚至比别人都要冷静理智一分,唯有行为和理智背道相驰的疯狂。叹口气,星夜微寒,段子宴倒完了壶中最后一滴酒,他向乔明举杯,笑了笑转开话题:"大约明日我和谢晨便要动身走了。"    乔明放下杯子问,"去哪"    段子宴想了想,道:"还没细想好,不过是他叫嚷着要去江南一带罢了,也许可以带他去一下榕城,听说那里的叫花鸡是一绝,又或者是兰城,那里不久会有一场花魁大赛……"    乔明摇头失笑:"你倒是舍得。"    段子宴又喝下一杯:"不过是为了之后的利息罢了……总该是要让他知道,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不可抱有侥幸心理。"    夜风微凉,又一壶酒下肚,段子宴已有了几分醉意,他看着乔明,忽然说:"近日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想了想,手抵着额头笑了一声,"算了,不说了,不过是个昏梦。"    的确是个昏梦。梦里他和乔明居然在一起,只不过梦里那个乔明同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大相像,甚至于是截然相反的。只是梦境逼真的让他有些无措了。不提也罢,想想都是荒唐。    段子宴离去之后,这水榭里便只剩了乔明一人,天上一轮圆月今夜格外的亮,他将手里的半杯酒洒在地上,段子宴说宋观是他的心魔所在,大约如此。他想起师兄还在的时候,他做过许多令人不齿的事情,那些隐秘的,不可言说的,禁忌的,连他自己都厌弃的事。然而一边自我厌恶着,一边又无法停下来。想要眼前这个人全部属于自己,这样不可见光的想法在无人见得的角落里一点点膨胀。夜里同睡时,他将脸埋在师兄颈侧,怀里温热的躯体,他抬起脸吻一吻师兄的眉眼,那人睡得毫无防备,没有知觉,吻一吻,再吻一吻。然后他看着师兄的睡容,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以后会这样亲吻师兄的人会是谁呢会这样被师兄抱在怀里睡觉的人又会是谁呢想到这里的时候,抱着师兄的力道有点不可控的过大,师兄在睡梦里挣动了一下,他松了松手。    其实他知道的,师兄对他并没有什么心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师兄说喜欢一个人要摸清他的喜好,师兄说喜欢一个人要自己争取。他回想着楚姑娘神态模仿着。但到底结果不同。师兄会喜欢上楚姑娘,却不会喜欢上他。但他觉得这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只是没想到是师兄死了。那样猝不及防的。幼年时有关那个长门僧的模糊记忆突然于那一刻清晰的浮现,甚至连身后那不知名的参天的参天古树的纹路,都变得清晰无比。    ——小公子在意的人,总是会先一步离小公子而去。    损伤了一只眼睛的长门僧长长的一声叹息,说,这便是小公子的命。    师兄死后他血洗了魔教,那些魔教的人被斩的七零八落,身首分离,鲜血渐在墙上,他竟生出一分快意。幼年时祖父曾拉着他对他父亲说,你的这个孩子,心思太过干净,容易一步小心就教太过。这同你二叔很像。向善极善,向恶极恶。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二叔便是叫你太爷给教毁了。这个孩子,你要好好教他,知道吗你要好好教他。    恍惚又回到师兄死的那夜,华山派半边的天被火光映红。他不记得自己当时看到一身血的师兄时,是个什么反应。但脑中转过许多片段的画面和零碎的记忆。真奇怪,有些事情,不见得是印象最深刻的,却一直记得很清晰。    像是和师兄练剑的那回,他从后边握住师兄的手比了一个突刺的动作。那个时候师兄突然停下来,回头说:"师弟啊,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是吗"师兄看了看他,再看看,突然一脸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事情的表情,他心中有片刻慌乱,却听见师兄说:"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师弟,你是不是长高了你这好像,都跟我差不多高了啊。"事实上的情况是,他目前还要比宋观要高上那么一点,但对方一副"什么啊,你才没我高"的表情,他手握成了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带了一点笑,一脸十分认真的表情说着违心的话:"师兄这样一说,倒的确是如此。"    或者是门中子弟聚在一起,大家谈论着理想和日后的打算,众人多是少年意气风发,志向十分的远大,比如说成为天下最强的剑客,或者成为天底下最强的刀客……轮到他时,他合上手里的书,略思索了一下说,一生平安到老,养些花草,再养些小动物。一群人听完了他这个愿望,都发出嘘声。人群中唯有师兄望着他,眼神明亮。然后师兄拨开站在他前面的师弟,跑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一副不胜唏嘘的模样:"师弟,果然我们两个最投缘啊。"一旁有人果断揭穿这句话:"师兄你明明说的是娶十七八个漂亮姑娘,然后开一个食铺,这理想哪里就和乔师兄一样了。"师兄扭头辩驳:"一样的一样的,本质上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和平主义爱好者……""……师兄,什么叫和平主义爱好者""哦,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等吃完东西,大家通常都已经展开了新话题不记得之前说的是什么了。那个时候宋观很自然的递给他一个豆沙包,其实他并不喜欢甜食,然而还是接了过来,然后一声不响的全部吃完。宋观见他吃完了,放下手里的包子,问他:"师弟,要不要再来一个"他看着宋观,师兄的面容有一半陷在温柔的阳光里,半晌,他点了点头,轻声说:"要。"然后宋观果真便又递给了他一个。包子馅多皮薄,于他来说真是甜过头了,这真是一个让人吃的又痛苦又甜蜜的包子。宋观吃着包子看着外头师弟们打闹的画面,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笑了一声出来。他在一旁侧首看着宋观笑,觉得周围的阳光似乎都亮了一点。    都是些过往的片断。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样走到了宋观身旁,血腥味,冰凉的月光,他手指抚上师兄的脸颊,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气息微弱的近乎于无,他心底生起了一种巨大的恐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办法。无法改变对方越来越弱的呼吸。那样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突然就有些痛恨了。不知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天上的月亮这样明亮,可是月光再亮,也始终冰凉。很多时候师兄给他感觉就像这月光,又或者是像那溶解在水中的阳光,那些阳光在离人不远处的水面上沉沉浮浮。暖的就像是真的一样。可是不是的。这都不是真的。于是一切的追逐变的可怜可笑。一切都是捕风,一切都是捉影。    乔明伸手盖住了宋观的眼睛,他俯□,一个近乎于凶狠的吻,有血液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隐约透着点绝望。忽然一只手触及一片冰凉,指尖微微一痛,是锋利的刀刃,然后他摸索着握住了。月光明亮,像水银那样倾泻而下,乔明将那把匕首轻轻的刺入宋观的心口,身下的那个人有片刻痉挛,宋观的手指扯住了他的袖子。乔明的另一只手仍是盖在宋观的眼睛上。他一直希望师兄能知道他的心思,却又害怕师兄知道他的心思。暗恋永远是一个人的魔障,与另一个人无关。手掌之下,他能感觉到宋观轻微的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他的掌心,微微的痒。像蝶翅在掌心之下微弱挣扎。仿佛一整个迷离的四季,一场关于蝴蝶的盛大死亡。    【番外完】    -----------------------------------------小剧场-----------------------    鸡蛋君:你走的第一个故事,其实是有名字的。啊,其实你走的每一个故事都是有名字的。    宋观:……你们真闲。    鸡蛋君:别这么说,这些是世界对我们来说都是真实的!我们对这些世界可都是真爱啊!真爱!    宋观:……    宋观(假装很有兴趣):哦,那你说说,第一个故事叫什么    鸡蛋君:这原本的故事,叫江湖异闻录。    宋观:……这名字……不大符合原本那个故事的气质。    鸡蛋君:……    鸡蛋君:哪里不符合了!    宋观:你需要一个能让人一眼看到故事本质的名字,你需要一个更大气的名字。    鸡蛋君:……    鸡蛋君:比如    宋观:江湖基佬传。    鸡蛋君:………………………………………    鸡蛋君:你妹!!!!!!!!!!!!!!!!!!!!!!!!!!!!!!!!!!!    作者有话要说:师弟怒刷存在感    大概十点进行第二更()    应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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