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喜吓的一怔。她虽然没来过定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却也知道自己的下人房是在外院的。裴铭作为世子,走过来必是绕了一段路,也就是说,裴铭是专门来看她的。可是,裴世子来看自己作什么呢?经历了吴氏那一遭,秋喜早就将自己那些旖旎心思全都收了回去,只是裴铭对她有恩,她自不会防着他,将他晾在门外,连忙打开门,问道:“世子怎么来了?”她果真是半点规矩也无。裴铭心里想着,却没有计较,踟蹰片刻,终究还是问道:“你……今天为何要喝下那碗药?”秋喜没有怀疑裴铭为何会知道药的事,老实回道:“其实……奴婢是存了一点私心的。”裴铭微微困惑:“私心?”“嗯。”秋喜有些不好意思:“奴婢想着……喝了那碗药,夫人对我放心些,奴婢在府里的日子也好过些。”这倒是!但……这也叫作私心吗?秋喜见裴铭神色莫名,连忙解释道:“奴婢没有……没有编排夫人,对夫人不敬的意思。在奴婢心里,夫人和世子,都是顶顶好的人。奴婢也知道,夫人不让奴婢有孕,是为了奴婢好。就算奴婢选择了第二碗药,万一有孕,若是有人不想让奴婢生下来,也有其他的法子,奴婢虽然没有怀过身孕,但也见过难产而死的妇人,知道那是极疼的,这时候喝了这碗药,至少不会疼……”裴铭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问道:“那你没想过自己以后怎么办?”“以后?今天的事奴婢都想不到呢,哪里能想得到以后,不是有句话叫那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吗。”秋喜笑了一下,那笑容没有大家闺秀的矜贵和优雅,带着几分傻气,她又道:“再说了,奴婢不过是一条贱命,世子今天救了我,能为世子做些什么,是奴婢的福气。”裴铭怔了一下,淡淡道:“你记住,你的命是自己的。”秋喜也怔住。裴铭倒没有在这番话题上多作纠缠,只道:“我听说你身上有伤,让我看看。”秋喜道:“这……这,不必了。奴婢伤,伤在背后……”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不下去了。她不想这样龌龊的事,让裴世子知晓,哪怕他已经知道了。裴铭缓缓道:“若是不及时上药,怕是会肌肤溃烂,你刚刚去了府医那里,就没让他帮你瞧瞧?”秋喜忙道:“瞧过了,也开了药,府医也叮嘱,让奴婢今晚上药,但是如今这么晚了,大家也都歇下了,奴婢不想打扰其他人,想着不过是些皮外伤,撑过今晚也没事。”裴铭心中暗道:若无自己和母亲特意吩咐,她这伤就算拖到明天,恐怕也难找到帮她上药之人。但如果自己今天叫了丫鬟或者麽麽来帮她上药,母亲就会知道自己特意来看了这丫鬟,少不得一番敲打。这丫鬟身份特殊,人多口杂,若引来其他的猜忌,反而不好。裴铭避开所有人来到这里,本就是怕引起猜忌,当下道:“你先转过身来,我看看伤。”秋喜怔了一下,自己这伤,肩膀上也有,看看肩膀上的伤,应当不碍事吧,难得世子仁慈,她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是不是不太好?秋喜迟疑着转过了身。裴铭并没有靠近她,只是目光略略一瞥,这一瞥之下,那伤让他微微一惊,知道今晚是一定要上药的,否则恐怕明天伤口会开始溃烂。裴铭不动声色道:“你的伤没什么要紧的……”一边出手如电,直接点了她的昏睡穴。秋喜软软的倒了下来。裴铭有轻微的洁癖,其实并不想碰她,但此时也只能扶着她,将她带进了房内。他将门窗封死后,才点燃了油灯。这伤要将上衣脱掉才能上药,裴铭虽然看过避火图,但那种东西,世家大族的子弟到了年纪,都会看,若是讲究些,还要专门让通房丫鬟,来教爷们如何行事。裴铭确实没有行过人事,硬着头皮去解开女子的盘扣,满满的不自在。几个扣子,他解解停停,解完之后,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解好扣子,他将秋喜的上衣整个脱下来,万幸如今不是寒冬,脱掉外衣后,不用再脱一件,里头只剩下一件女子的肚兜,光线昏暗,裴铭也别过头没有去看,但是匆匆余光一瞥,仍然能看到那是一件月白色的肚兜,上头绣着鸟雀啄花蕊的绣图。裴铭迅速将秋喜翻了个身,肚兜是系脖的,好险,他不用将她再脱一层……裴铭拿了药瓶,他习过武,夜视能力比常人好很多,尽管光线昏暗,还是将药膏细细抹匀了。他的自制力很好,心中并没有什么旖念,只是心跳微微加快,莫名有些紧张。上完药后,他跟烫了似的,将药瓶扔在了桌上,又胡乱将秋喜的衣服帮她穿好,匆匆离开。回到房内,他让下人打了一盆水来,拼命的洗手,洗了好几遍,才叫那药膏的气味,完全散去。裴铭凑近嗅了嗅,那药膏的气味,几近于无,但中间却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极淡极淡,却萦绕不去。裴铭绷着脸,吩咐道:“再打一盆水来。”他想了想,又召来书剑:“以后那丫鬟……就是今晚带回来的那丫鬟的事,一律直接回禀给母亲,不用告诉我。”书剑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