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跟狼相处的距离问题,李景夜开始按照宋碧冼教他的方式在院子里喂小狼。他将野兔放出,练习着用木哨指挥小狼攻击野兔。小白狼聪明机警,有的时候却活泼过头。它偶尔会叼着没死透兔子放到李景夜跟前,卖力讨好他。小白狼见他不杀兔子,便故意等着受伤的兔子挣扎起来逃跑,等兔子真的逃了,它再把兔子反复捉弄,玩够了才吃。李景夜看着小白狼如此做派,想起有人说宠随主人。他第一反应不是它随宋碧冼,而是先想到了自己。吃完兔子的小白狼嘴角带着丝血迹,它回头看李景夜。李景夜皱眉,回避小白狼的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睛和宋碧冼太像了,仿佛一秒就能洞穿人心。他才不会恶劣地玩弄谁,他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联想平常向宋碧冼借只狼都小气的很,没想到她这么偏心,直接送了只给你,真是让我好生羡慕。人未到,声先至。一个身穿墨色绣金锦袍的男人从廊下走来,手中摇晃着把墨金折扇,容貌艳丽,气质卓群。李景夜挥手召小狼回来,小白狼听话地跑回去。他上前两步,冲来人简单一礼,柔柔道:只是运气好,让公子见笑了。他抬眸,见对方身后跟着许久不见的漱十。漱十看了他一眼,向来平静的脸上带着很不情愿又毫无办法的表情。锦袍男人也上前两步,抬手扶起他起身。他笑吟吟地端详着李景夜的样貌,视线逡巡过他的唇鼻、眉眼。楚国美人如云,我早就好奇能被称作‘第一美人’的男子能长成什么样今日得见,果真是天人之姿。就连我一个男人,凑近看这副诱人美貌,也忍不住心动几分。他啪地一声张开手中折扇,掩住自己半张美艳多情的脸,向李景夜抛了个媚眼,道:如果我有你这么好看,不知道能不能有你这份运气锦袍男人已经超过了警戒的安全距离,小白狼冲着靠近的锦袍男人龇牙。男人假装害怕地退了两步,摆摆手嗔怪道:好了好了,你这白眼狼。好歹我也与你见过几面,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效忠新主子了。他变脸极快,转头笑吟吟对李景夜道:我之前捡到你的玉佩时,见它摔碎了一角。我认识些做修复的匠人,回头写个帖子给你,有需要你可以去找她。李景夜安抚住小狼让它后退,挡在男人和小狼之间。他没想到,这就是宋碧冼提起过的陆厌书。这人与素来行事低调的白鹭官们风格不同。他为人高调,有着副艳丽逼人的样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人群焦点。李景夜反应很快,礼貌道:陆公子谬赞了。公子艳冠群芳,明耀璀璨,景夜见之亦心折。害,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陆厌书走回去,笑意吟吟地用扇骨拍了一下漱十的肩膀,你说对吧,小六。漱十的身体在陆厌书说出小六的时候一僵,他扭过头,躲开了李景夜看过来的视线。现下人多不方便,小白狼也吃饱了野兔,李景夜便命它先回了院子。*不多时,府中的五个男人不知为何,全都围坐在了一张桌子上。李景夜习惯了与隋绿邀、连谢一同用膳,今天虽只多出来陆厌书、漱十两个人,但整桌的气氛都变了。往日他们三人坐的随意,经常是谁先来谁落座。可今日,这席间的坐次,坐的真是奇怪。身为府中大夫的连谢,竟坐在位置最首。其次才是管家隋绿邀和陆厌书,再次是漱十,最后……特地空出来的位置,才是李景夜的席位。李景夜不明所以地入席就座,谢对面是一向温婉安静的连谢。他不太自在地坐在首位,朝李景夜干笑了一下。隋绿邀习惯性地挑拨着玉算盘的算盘珠,难得寡言;陆厌书摇着扇子与之对坐,闲适自在。两人偶尔交谈两句,似是早就旧识。就连坐在李景夜旁边的漱十,也面无表情低头喝茶,全神贯注望着杯底,很明显在掩饰什么。气氛诡异至极。李景夜端庄矜贵地坐着,后知后觉地发现:除了他,满座都是姿容不凡、才能卓绝男子。大夫连谢温柔明媚,清丽可人。隋、陆二人风格相近,皆是艳丽的美人。隋绿邀明艳娇媚,干练大方的风格让人舒适。他打理大宅毫不费力,经手的产业赚的盆满钵满,是个精明的商人。陆厌书美的很有攻击性,有让人见之难忘的惊艳妩媚。此人在白鹭官中职位不低,看似洒脱桀骜,实则深不可测,需得小心提防。同为白鹭的漱十武艺很好,虽然表情甚少,但也有着张精致脱俗的好样貌。李景夜:……这感觉,很微妙。莺肥燕瘦,各花争艳。像极了他在后宫,每天见惯的场面。只是后宫的男人大多只会描眉画眼,抚琴弄墨,不似他们这般,都有一技之长得以傍身。饭菜上桌。连谢在最上首,硬着头皮道:别都看我,吃饭吧。他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第一个动筷。接着,隋绿邀和陆厌书礼貌地抬手相劝。隋绿邀先动了起来,陆厌书也喝了口跟前的果酒。漱十一副蔫巴巴的样子,他默默夹菜,味同嚼蜡。李景夜坐在最下首默默观察。食不言寝不语没错,只是这桌上五个人各怀心思,满座只有陆厌书吃的最自在,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影响。漱十知道李景夜喜欢吃什么,对他十分关照,特地用公筷给他夹了些远处的。李景夜轻声道谢,安静地吃完。陆厌书见两人相处的不错,满怀深意地冲二人笑笑,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饭菜撤下。连谢逃也似地坐到角落里,这样安全。酒足饭饱的陆厌书起身,妩媚地道:许久没回来住,不知道新府里有没有给我留屋他扫视向隋绿邀,问道:我住哪李景夜没想到陆厌书不止在这吃,还要在这住那……漱十也一样谁的屋都能忘了也不能忘了你的。隋绿邀无奈摇头,你这祖宗,白占着最大最好的房间。就算人天天没影,我也不敢安排别人。天天派人给你洒扫着,等你一时兴起的临幸。陆厌书摇摇扇子,笑得花枝乱颤道:我这次回来肯定住个十天半月,不白让你辛苦。他让人带路回房,走出门了,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黄色的折子,回身递给李景夜,陛下的圣旨,她不在,也没什么好宣读的,你自己看看就是。李景夜听到是圣旨,赶忙退步跪下。他双手抬过头顶,恭敬地接过圣旨。免礼,平身。陆厌书摆摆手不以为意。他拍拍李景夜的肩膀,道:看完后也不用太过在意,这屋里的人谁没些麻烦在身上。姓宋的缺点虽然多,但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计较这些身份和虚名。院里从不按资排辈,你就安心住在这,小七。小七李景夜不解,他并不行七。陆厌书叫漱十:小六;又唤他:小七。这是什么顺序排的什么众人齐齐被这两个字定住,尴尬的气氛蔓延。哎呀……陆厌书看向隋绿邀,墨金的扇子半掩面容。他一副不小心做错了事的样子,假惺惺道:你们竟是都没跟他说我还以为……他早知道了。……隋绿邀并不接话。他从看见陆厌书起,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不想也知道,陆厌书没按好心。这人出现,就是为了搞事。可他是陛下身边的人,隋绿邀又能怎么办只能任由他演。隋绿邀看着陆厌书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心中叹气道:这下,府里可要热闹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明里暗里,聚集到了李景夜身上。处于视线中心的李景夜疑惑:知道什么有什么事没跟他说不知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个无聊的位份,咱们这院子里不搞这些。陆厌书幸灾乐祸地说一半,留一半。他不等李景夜反应过来,看了眼尚早的天色,道:呦,时候不早了,我先回院子里休息。陆厌书款款地走了,留其余四个人,原地僵直。李景夜在这住了这些天,府里的人都默契地没跟他提宋碧冼还养着一群奇葩后院的事。他们这些人,都只是顶着个宋将军府君侍的名头,跟宋碧冼没有半分男女关系在。可,说出来谁信李景夜知道了,宋碧冼就会知道。宋碧冼知道了,就会不悦。虽说他们都不需要看宋将军脸色生活,但好歹受人庇佑,没事惹她做什么这下倒好,来了个专业搞事的陆厌书,非要把篓子捅出来,让所有人都一起尴尬。…………没人张口,因为不知道从何解释。除了隋绿邀和连谢两人相处时间久,对彼此有了解,其他人,相互之间也不是很熟。没有人说话,因为说什么都会尴尬。李景夜望着一众貌美的男眷,思忖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宋碧冼后院的君侍,晚间的坐次,是按进门的前后顺序排的。从上往下依次是:连谢、隋绿邀、陆厌书、漱十。算上末位的他,今晚露面的君侍只有五个,人并没来齐。——而他,是进门的第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