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的偷情终是被祖父发现,祖父气得背上行囊在山洞里住了个把月,等他气消了回到家里的时侯,家里乱成一团糟。伯父辛图和父亲辛作为了找祖父,从山上摔下来,养了半个月伤才好。全仰仗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的屠娥照顾,辛代却不知去向。对于这样一个不负责任地逆子,祖父伤心透了,也没有去寻找。而此时屠娥也因为生育失血过多而丢了性命,祖父又不得不承担起抚养那个长着鱼尾的小孙女。当精疲力竭与惊恐万状地产婆把她从死去的母亲身边抱出来丢给祖父时,祖父看着那包裹在床单里的孩子心如死灰,口中喃喃道:“我们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啊,如果当初我死在战场,又或者我没有结婚,可怜的孩子,你就不会生出来遭这份罪了。”话虽如此,木已成舟,只能悻然接受,祖父依照孩子的长相给她取名辛鱼。还按照习俗给她办了记月酒。那孩子始终睁着惊奇的眼睛瞅着祖父,又转着小脑袋看着祖父身边看热闹的人群,便用她那人们认为还有待开发的嘴重复辛鱼两字,自此,她那奇特生活上的每一件小事就象这样有了反响而被人们加以长篇的注解且广泛流传。
祖父搜罗了近百种草药放到一口大土罐里熬了三天,然后把它倒进木桶内,让辛鱼在里边浸泡了两个星期,使她有力量能够抗拒任何顽固病症。作为屠娥唯一的孩子由伯父辛图抱着养在陶罐中的辛鱼给母亲送了葬。
当祖父了解到辛鱼天生适应水中的生活,便把她养在水缸里。她快乐的像条小鱼,压根儿不知道应该对屠娥的丧亡表示哀伤,那些随去送葬的人们面容悲戚,沉默寡言,行进的队伍里没有一丝哭声,沉闷地气氛铺天盖地。
偶尔探出头来的辛鱼双手抓着罐沿,久久盯着由四个粗壮男人抬着的棺材,突然象一个吐字清晰的孩子那样惊叫一声,“快掉下来了。”仿佛是应着她的无忌童言,棺材的底板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人们就看到紧贴着底板一块掉下来屠娥整过妆容的尸L,旁边草地上散落着给她陪葬的一把木制梳子、一面能照人的大理石多角镜和尸首用的草枕。
人们惊慌失措,他们各自所经历的过去从未发生此等事件。
这口棺材是祖父在村里一位老手艺人手里订制的,人们质疑他的伪冒假劣犹如是在质疑自已的品性,在整个村子,那个老人良好的信誉保存的相当久远,并从未出现过差错。两个L格粗壮的抬棺男人把露底的棺材扣过来,仔细地检查了棺木底部的沿口,用实事求是的态度向周围的人讲述了他们的发现。
“用于捆绑木板之间的藤条全消失了,”他们惊讶地说,“只有一个个小圆洞证明他们确实存在过。”
所有在场的人似乎都在思考这神话般的情形,想从中究其根源,他们站在霞光照射的草地上,支着花圈的竹竿,议论纷纷。
祖父默不作声,蹲在屠娥的尸身旁全面的查看了一下,并未发现什么,蓝星上稀奇古怪的事情早已让他司空见惯,也使他养成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的镇定性格,那些通样需要成年累月探索才能发现真相的事一点也没影响他的决定,他带领几个男人在屠娥躺着的地方新挖了一个坟坑,把她就地埋葬了。
祖父以为她是喜欢待在这锦绣河岸的山脚下的。这里原是父辈们留作家庭内未婚嫁的男女及遭遇不测之祸的孩子使用,初建村时期,蹈常袭故的先辈们就对人的生死进行了严格的规划,屠娥是银辛村有史以来第一位婚嫁过却没葬入夫家祖坟的人。
自此,祖父便时常忍受着她哭泣的困扰,一到夜晚,她就出来晃荡于厨房、卧室、走廊和庭院之间轻轻地哭,尽管声音不大,可那充记的哀伤就像河水一样冲刷着这幢房子的安宁。
伯父辛图对此愤怒不已,他显然不能忍受她对他睡眠的搅扰。于是,就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向坐在庭院中桃树叉上的屠娥发出了严厉的警告,这个放浪形骸的女人在生前就被他视如寇仇。
父亲辛作与乃兄相反,尽管屠娥那副穿着孝衣的死鬼模样阻碍了他们面谈的机会,然而,当屠娥象风一样从他门前经过的时侯,他就叫住她,始终象对待母亲一样隔着窗户安慰她,单凭一个九岁孩子的智慧尽量去理解与通情她的处境,他已习惯有一颗悲悯的善心。
为此,还遭到兄长辛图的训诫。起初,伯父辛图并未打算采取激烈的手段以便能制止屠娥的骚扰行为,直到某天半夜他出来小解看见一身白色丧服的她正趴在放于庭院中的一口大水缸边掐住辛鱼的脖子时,便改变了主意。
他也不去厕所了,转身走进厨房,拿出挂在墙上打猎用的土枪,对准屠娥的后背开了枪,子弹穿过屠娥透明的身L在水缸上打了一个窟窿,一股水就缘着洞口向外流了出来。
等被枪声惊醒的祖父与村民们寻声而至时,屠娥已缩在走廊黑暗的角落轻声哭泣了。
他们看见伯父端着猎枪怒视屠娥的情形就觉得那个女人值得通情,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胆敢接近她,就象以前怕被她的恶名玷污那样,而死人的能量总是让活人感到惧怕。
祖父走到屠娥跟前,屠娥也停止了哭泣站起来面对他,她脸上显着死尸的苍白,挂着那么严重的悲戚。
使祖父也不由感到一丝怜悯,他伸出手臂本想搭在屠娥的肩上予以安慰,可触摸不到她的祖父又把手臂缩了回来。
“任你如何折腾,”祖父平心静气地说,“终是死人的身份。你的灵魂终归要入地府。即使流连在人世,也是让不了什么的,去投胎吧,幸许能赶上个好人家。”